不知过了多久,在她的耐心将要消失的时候,庙堂后发出了声响,先是吱呀开门的声音,再是脚步踏在石砖上发出的轻脆叩击响。
丽娆探出头,觑着眼睛往地下看去,那鬼并没有现形。稍时只见土地像正在缓缓颤动,丽娆大气不敢出,亲眼见着那石像往前行走了数尺,如此诡异的画面,直让她汗毛竖立。
接着便有呜呜低鸣声传来,像是有野兽在远处长啸,又像是女人在拖着长腔哭泣。
丽娆往帐幔处看了看,此时正有阵狂风袭卷吹来,帐幔被掀起舞动,然而不管怎么看,那犄角处都没有白色的衣角出没。
丽娆埋下头,心跳得没了章法,整个人像是浮在浪涛中的一块木板上,四周皆是险境,没有庇护,随时都会被鬼怪所吞没。
哭啸声还在继续,风也越来越大。
香案上的残灰被吹散,整间庙堂红幡乱动,门扇皆响,丽娆紧紧抓住剑柄,祈祷它真能有驱魔散鬼的能力。
约莫一柱香的时间,那石像兀地又颤动起来,接着便慢慢行走起来,等它坐回了原地,哭声戛然而止。
一切都静悄悄的,风也瞬息止歇了,屋内安静得能听到丽娆急喘的呼吸声。
鞋底叩击青石板的脚步声,从石像后渐渐传到前面来,丽娆轻轻抬起手捂住嘴,眼睛看着一个颀长黑影站在香案前,一动不动,似乎在倾听或观察着什么。
直到帐幔上一只猫尖嚎着跳下来,窜进屋角黑暗里。那黑影终于有所动作,他慢慢地走到石像后,再没了踪影。
又过了稍时,丽娆正在全神贯注盯着地上的时候,脚踝猛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了。她吓得魂飞魄散,拿剑往后一刺,却被用力格挡开,挣扎间一个不稳直接从梁上摔了下去。
然而还未落地,便被人拦腰抱住了,薛珞的声音像是黑暗中出现的一道曙光,让绝望的人重新捡拾起了散落的魂魄和勇气:“别怕,那鬼已经走了。”
丽娆全身懈了力气,水一样直往下滑,她喃喃道:“你去哪了?”
薛珞道:“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呢。”
丽娆这时才有胆子嗔责她道:“骗人,你到底去哪了?你看到那鬼影了么?”
薛珞叹道:“哪里是鬼,分明是人,若不是我用猫引开他,你早被发现了。幸而他武功不算高,若是动起手来,我也有把握制住他。”
丽娆长吁了一口气,她急切地拉着薛珞往石像后走去,那里很狭窄,只容得下一人经过,除了有道关闭的后门,便什么都没有了。
“这土地公公能走路,你有看到吧?”丽娆虽知道是人在搞鬼,但也不想对神佛太过不尊重。
薛珞上前,拿着剑鞘在石像背上一阵戳点,探索无果后,又旋身用脚尖去踢踹那石台。
见她突行这般莽撞无礼的事,丽娆惊愕之余,连忙双手合十向石像拜了拜,问道:“你在找什么?”
“还能找什么。”薛珞轻啧了一声,手指捏起剑决,掣出长剑就要做势横劈过去:“找机关。”
“别用剑。”丽娆拦住她,认真想了想,道:“先时我看这石像是由左缓缓向右行。”她走到石像左边,见那土地像的手上雕了根法杖,那杖身摸起来圆润光滑,似乎被触摸过无数次了。
她拽住那石杖,慢慢朝右拉动,没想到石像真的松动了起来,薛珞伸手帮忙拉过,一瞬息便把那石像转到了右面,原本石台的位置露出个大洞,猛烈的阴风从洞中窜出,把人吹得一个趔趄。
两人探身往下看去,洞口黑黢黢的,似乎深不见底。风声在洞口汇聚成长啸,又像是哭声,更像是地底蛰伏的猛兽正在怒吼。
“下去么?”薛珞问道,语气中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,她素来性子冷淡,不想倒对这诡秘事生出几分兴意来。
“不要下。”丽娆推回石像,把洞口掩上,这才道:“若是那人突然回来,咱们便被他堵在里面了。”
“也不知道他藏了什么东西在下面。”薛珞叹息道,眼见真相在前而不去探寻,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,但有丽娆在旁她也不能不为她的安全着想:“先回去吧。”
两人回到客栈, 那时已至寅时,这一趟出去,虽未做得如何大事, 也觉得疲累不堪了。
丽娆躺在床上, 掰着指头算了算, 挫败地拉着被子捂住自己的头闷声道:“一个时辰后就得起来练功, 我们是睡还是不睡呢?”
薛珞笑道:“睡吧, 迟些练也是一样, 一天不拘什么时候练满两个时辰也就是了。”
丽娆就等着这句话呢, 她可不想主动偷懒, 免得又惹怒这位严厉的师父。既有了薛珞的松口,她亦不再纠结于练功之事,身心轻松之下, 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。
听着她逐渐绵长的呼吸声,一旁的薛珞却神情复杂,辗转难眠。她掀被起身来到窗棂前,望着窗外那静静流淌的河水发呆,武林大会近在眼前, 她却无法全然把心思放在上面, 脑中混乱侵蚀的只是一些儿女情长, 实在是愧对于师父的栽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