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,那就证明她原谅了她。
不吃,似乎又显得自己过于小气无礼。
犹豫再三,她还是挟起丸子咬了一口,并另夹了一个送到左侧陆谨言的碗中:“陆师兄,你尝尝这个,很好吃。”这桌上若说真正的局外人,那就是陆谨言了,可是他的豁达安然又是丽娆所不能及的。
陆谨言笑道:“多谢江师妹。”
“陆师兄知道北月山庄在哪里么?”丽娆问道,与其坐在这里生闷气,还不如得到点于自己有用的信息。
陆谨言道:“就在城南外十数里处,本来是清远将军府的练武场,只是近十数年未起战事反被荒疏了,后来被纪盟主置为私产,改建为北月山庄。”
“你去过么?”丽娆起了几分兴趣:“里面大不大,能装满津门城的人么?”
陆谨言轻笑两声,点了点头:“很大,里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,很是气派,你后日比试完就可去逛逛。”
丽娆叹了口气,很是失落的样子:“我能比试什么,到时候我陪陆师兄去,做为河清派最厉害的人,你能取得好名次,我脸上也风光。”
陆谨言摸不清她这话中的意思,有几分故意讽刺的意味,但似乎不是针对他,看她刚才对薛师妹若即若离的态度,许是生了什么矛盾,女子间的友谊他琢磨不透,就像陆娇,一会儿跟陈令玥好得像亲生姐妹,一会儿又暗自抱怨别人风头太过,他可不能去淌这浑水。但这桌上有陈雁回和碧水阁的人,谦虚一些总是好的,因此道:“我武功平平,实在不能跟在座的诸位高手相比,只盼自己能进前十才不算辱没了河清派的名声。”
他话还未说完,便被杜如海截住了:“陆公子还是太自谦了,你在江湖上已是成名的人,哪里会甘心只在前十,恐怕那前三的宝座也非你河清派莫属了。”
陈雁回摆了摆手,冷嗤道:“什么前三,谨言和薛姑娘倒是可以争一争,我这个儿子。”他看着陈亦深,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:“他就算了,这次就当试炼,回去再练四年再出来吧。”
陈亦深微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,只有睫毛一霎一霎的眨动,似乎是很虚心的接受着父亲的谦鄙,但从他微撇的嘴角,还是能看出他的真实想法。
丽娆以手斜支着下颚,静静的看着他,看得他如被火燎般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,丽娆抿紧唇反瞪回去。
以前在松风涯做客时,她就很喜欢观察陈氏兄妹在客人恭维下的表情,那种压抑的自负,高兴却只能故作低调的无奈,倒像是别人的夸奖给他们带来了困扰。尤其是与不会掩藏情绪,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她对比,那就更显得稳重有礼,不骄不躁,实在是礼仪之家的典范。
不过陈亦深到底是成熟了很多,那种自负变成了沉默,在比自己厉害的人面前,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满不在乎,也是一种进步。确实就像杜如海所说的,杜家的血脉,天生就带着一股倔性,哪怕在别人看来很可笑,也要义无反顾的倔下去,因为那是保住自己的自尊的唯一办法。
酒过三巡,诸人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,比起初时的陌生拘束,变得轻松自在了许多。
杜如海说了一个比较实在的问题,也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:“雁回来得仓促没有住处罢?今晚就住我的房间,我跟几个徒众挤一挤就是。”熟稔过后,称呼自然也变得亲近了。
陈雁回连忙摆手拒绝道:“堂兄不必麻烦,我不拘哪里找个住店就是了。”
杜如海笑道:“现在可不好找,还是就在这里将就住下。”
陆谨言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陈亦深的臂膀,换得他的注意后,便道:“让陈掌门住我们的房间吧,我们自去另找住处,城里没有住处,城外的农家总还可借宿。”
陈亦深点了点头,应道:“好,就这样吧。”
丽娆心里一片胶着,她应该怎么做呢,难道什么都不说,等着别人亲自把她赶出去么。
这厢她还在翻江倒海矛盾着,那厢溶鸢已经开口了:“至柔,你也是和江姑娘住在一个房间么?”
薛珞沉吟了一会儿,方道:“是。”这声是说得何其飘渺无力,仿似与她住在一起不过是无何奈何的权宜之计。
丽娆腹内一股火冒起,直烧得她浑身发烫,她急得语无伦次的解释道:“我们虽是一间房,但其实相处的时间很少,前几日我被王掌门带走,这几日薛姑娘彻夜练功,所以我们连面都没见怎么见过,我跟薛姑娘实在不熟,住得也实在拘束……”
她这语气想是颇为激动,所以引得桌上的人都向她看来,特别是陆谨言和陈亦深,表情可算是精彩,他们是亲眼看着两人这一路从交情泛泛到现在的形影不离,怎么突然又装得如此不熟。
陈亦深忍不住嘲弄道:“表姐,你还真是爱闹别扭,跟令玥也是这样,总是时好时坏的。”
陈雁回嗤责他道:“又有你什么事?多嘴。”
溶鸢眉眼微弯,从薛珞身侧探出头来,两个人两张脸都是世间难得的殊色,一硬一柔,像是大雪落入湖面,荡起轻柔的涟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