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掌门顿时没了话语,精瘦的脸上没有因她的无礼而生气,反倒现了愧疚,甚而带了些讨好的语气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去。”
丽娆悄悄移到她背后,伸手指碰了碰她的腰,那是一种无声的责备,薛珞低了头,眉眼柔和下来:“你既已见了我的师姐,就烦请多照顾她一些,我这便回客栈去了。”
薛掌门低低的嗯了一声,像是不以为意的冷哼,让丽娆敏感地瑟缩了一下。她知道薛掌门不喜欢她,从他们的对话中,她知道薛珞和他的关系匪浅,也许真像陈亦深说的,有着故旧之亲。
被这样一个人厌恶,对丽娆来说真是一种困拢,她不由得开始埋怨身前这个女人,为什么不把门关好呢?想到这里,她又伸出手指在她背脊上戳了戳。
薛珞偏过头来,看了她一眼,想是以为在挽留她,便柔声安抚道:“我明日早些过来。”
门吱哑一声响,丽娆连忙踮脚从薛珞的肩颈处看了出去,薛掌门已经离开了,她脱力地坐下来,捂着自己的胸口,喘息着道:“瞧你做的好事,被他看到了,他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看我呢。”
薛珞淡然道:“没事,看到就看到吧,我不在乎。”
你当然不在乎,人家讨厌的是我,不是你。丽娆在心里大叫,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,她现在只觉得惴惴不安,住在这里也成了一种折磨。
“我走了。”薛珞道。
丽娆木然地点了点头,全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。
薛珞又道:“你不要想太多。”
丽娆唔了一声,眼神开始涣散开来,幻想着未来会出现的一切麻烦。
屋子里冷冷清清的,只有油灯灯芯偶尔噼啪一声炸起火星。寺庙里蓦然安静下来,和尚们已经做完了晚课,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在房梁上惨叫起来,声音逐渐高亢,虽身居佛地也觉得渗人。
“春天到了么?”丽娆飘远的思绪终于回来,整个人如梦初醒。
薛珞已经离开了,她也该尽快睡着,免得继续胡思乱想。
推开门,院子里的松树黑影,像是一个一个耸立着的罗汉,比着千奇百怪的姿势。丽娆端着油灯,摸索着想去厨下打水。
“江姑娘。”树影下转出来一个人,拦在她的身前,银色的长须飘荡在颌下,纵然已老去,眼神还是犀利无比,有着洞察人心的力量。
翌日早上。
丽娆恍惚间听到了鸡鸣声, 但仅存的意识在告诉她,这里是寺院,不会有鸡, 等到她从沉湎的疲惫中挣扎醒来, 只听到撞钟后的回声, 很长, 很空灵, 像水一样融化在薄雾里。
她撑起身, 睁着肿痛的眼睛看向窗外,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还停留在昨天傍晚, 薄被滑落到腰间,把仅剩的温暖也散尽了。
昨夜里薛掌门说的那些话在脑海中翻涌了一夜,现在变得支离破碎了。她冷哼一声, 掀开被子下了床,在桌上倒了杯隔夜茶水,一饮而尽,脑中暂时得已清明起来。
门外轻敲了两声,丽娆踩着虚浮的步子去开了门, 正看到陈亦深的哈欠断在喉咙里。
他扭动着手臂, 舒展着筋骨走了进来, 问道:“去斋堂用饭么?我快饿死了。”
丽娆支吾了一声,背过身子,掩藏着自己难看的脸色:“你先去吧,我洗漱完就来。”
陈亦深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
静聆了良久,约摸着他已离开, 丽娆悄悄转过头去,正与桌前的他眼神相对。
陈亦深一口冷茶喷了出来, 惊诧不已道:“表姐,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眼睛也这么肿,难道昨晚被人打了?”
丽娆轻啐一声,捂住眼睛,遮掩着解释道:“我择床,一晚没睡。”稍时,她放下手来,语气不善道:“你还是快去吃饭,吃完饭就去练功,明天就要比武了,还有闲心在这里聊天么?”
陈亦深撇了撇嘴,浑身无力似的蹒跚着走到门口,半是羡慕半是抱怨道:“我要是你就好了,不用为明日的名次担心,也不用害怕被父亲责骂,想做什么做什么,不知道多开心。”
丽娆闻言勃然大怒,还未来得及骂出声来,那人已经穿过窗棂走远了。她只能把怒气压在腹中,整个人耸然喘息不止,及到后来便只剩下心酸难过涌现上来。
是啊,她若是有父母在就好了,哪容得了这些人欺负她。
“江姑娘应该知道,揽月峰的教规吧?练就望舒心经必得绝情弃爱才是,我知道峰崖之上闭关练功实在枯燥至极,一味的压制血性反而适得其反,你们若只是互相缓解寂寞我无意反对,但若是害得至柔功力尽毁成为人人可欺,派众所弃的废人,你忍心吗?”薛掌门的话倏然荡在耳边,让她难以承受般扭曲了脸色。
昨夜里,尽被他咄咄教导了,她什么话都说不出,现在想来倒该回击两句才是。她向来是个情大于欲的人,只在乎两个人的感情互有回应便满足了,与其担心她有碍于薛珞的修行,不若去多担心薛珞是否练就了坚韧不移的定力。
峰上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