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珞点头道:“是。”
“那。”丽娆说了一个字,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了般,憋得脸色青胀。
薛珞有心想逗逗她,也不作话,送了一口粥过去,欣赏着她食不下咽的尴尬模样。
丽娆囫囵咽下,又被她塞了满嘴,如此来回,她再也受不住,气恼的蜷身躲进床角。
薛珞这才放下碗来,莞尔勾唇:“师叔跟随他们一同离开。”
丽娆静默,这虽是她想知道的消息,可是不便透露出情绪来,开心么?不见得,难过么?倒没有。只是唏嘘,并且感同身受溶鸢的怅然失落。
她们一同长大,感情非比寻常,纵然没有爱意,也是决定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,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她们早已规划好的人生,那些誓言,那些患难与共的经历,全都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有那样的回忆在,她如何算牢牢抓住了薛珞的心呢?
丽娆看着薛珞冷清淡漠的脸,突然很害怕,害怕自己也会成为一段记忆,一段随时就会被抛诸脑后从此尘封不出的记忆。
薛掌门的声音幽幽传来,适时打断她的思绪:“江姑娘身子好了,可愿去悦州城游玩一番,那里的湖色山景蔚为壮观,比之四景山的奇特又为不同。”
“悦州城吗?”听他猝然提议,丽娆不知如何回答。
薛珞冷哼道:“你什么意思?”
薛掌门笑道:“没什么意思,不过是诚心邀请江姑娘去做客罢了。”
薛珞还要说什么,被丽娆一个眼神制止。她赔笑回道:“等我与薛师妹商良一下吧。”
薛掌门点头道:“好,既然这样,就不打扰你休息了。”说着转身即出,甚而还贴心的回身关好了房门。
丽娆简直是震惊非常,她掀开被子膝行过来,倾靠在薛珞肩上,悄悄问道:“薛掌门好奇怪,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,这么和蔼可亲。”
薛珞搂着她的腰轻嗤:“对你好还不行么?”
丽娆瑟缩:“觉得好可怕。”
薛珞抬眸睨向门前,看着窗纸上透印的人影,没有说话。
昨日丽娆消失,她满城寻找无果,正在焦急痛苦之时,薛掌门轻飘飘道:“她离开自然有她的道理,若是从此不回来倒是你的造化。”那样轻松释然的语气,让她怒火丛生,
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,她会让他知道,没有了丽娆,她将做出什么样的事来。
她一路奔涉到流云门在真武镇的驻扎之地,拼尽全力与王向生拼杀,其间被围攻阻击,她毫不心慈手软。如果这些人往后都是威胁丽娆性命的麻烦,她不介意趁势解决掉所有麻烦。
王向生虽然武功高强,被她反复用轻功消耗了体力,又兼门人被杀乱了方寸,招式之间力不从心,被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,只能带着王似琪,靠着几个心腹之人舍命保护,得已上船逃命。
她提着长剑,浑身是血的回到白马寺,看着那人死灰怆然的表情,一阵快慰。
行侠仗义誉满江湖的大侠,她是当不了了,正义凛然心怀苍生的苍山派掌门,她亦是做不了了,手上的鲜血是她狠辣恶毒的烙印,在武林之中,再无人敢仰望崇敬,只会是人人唾弃喊打的魔头。
冲动么,也许吧,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冲动。
她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,父母的惨死更加催生了她的恶意,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。
与怀中的女人无关。
揽月峰的人,轻易不能交出心,一旦交出,那就像落入沼泽,只能无尽的陷落,永远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。
如果怀里的人有朝一日背弃了她,她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。
生死一处,不单是誓言还是告诫。
午时过后, 热浪袭地,丽娆拿着布巾轻轻地擦拭着寒月刀上几不可见的灰尘,刀面寒亮, 人影清晰。她倒手递给眼前的姑娘, 笑道:“这就是寒月刀, 长刀门的镇派之宝, 我在秘道里找到的, 厉害吧?”
“不就是把银刀么。”薛珞轻扯嘴角, 微露不屑, 她把刀柄接过, 在手指间绕了一圈,起手化用了内力,把它钉向远处的墙壁。
刀锋破风而出, 直接破墙穿出击倒了院中的罗汉松。
枝叶徐徐而落,像是层层坍塌的宝塔。
薛珞倒吸一口气,眼中绽出光芒来:“确是好刀。”
丽娆忍不住抬手捶向她的臂膀,嗔责道:“小心一点啊,别把人家的禅房弄坏了。”
几个小沙弥闻声跑出来, 围着院中的狼藉推推攘攘, 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丽娆连忙催促薛珞道:“快去把刀捡回来, 那是我答应了别人帮他保管的,可不能不见了。”
薛珞起身,信信然走了出去,她站定门外,许是看到了什么, 出声斥责道:“小和尚,把刀捡过来, 别划伤了手。”
话音刚落,一个小和尚噔噔跑到近前,兴冲冲问道:“施主,你这刀真厉害,是不是不管多硬的东西都能劈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