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珞道:“那今年,咱们就在泽地过夏。”
“至柔。”薛掌门骤然出现在了甲板之上,这倒并非是他有意前来打扰两人,船虽大,同行人众多,各间舱房都是人声喁喁,到底也只有这里可以吹吹江风,安静一下。
丽娆看到薛掌门还是有些不自在,行礼后便踱到薛珞身后,以免与他发生眼神的碰撞。
薛掌门和颜笑道:“听说风桥镇有一道名菜,叫做清汤越鸡,汤清味美,鸡骨松脆,应该很合你们姑娘家的味口,过了这青峡峰,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,去好好玩玩吧,愿意住在上面也可,总呆在船上人也要闷出病来。”
丽娆赶忙抓住薛珞的衣袖动了动,示意她回话。这姑娘总是要她时时提醒才能不致于太过失礼,虽然那是她一贯作风,别人也许不以为意,但她做为外人身处在这尴尬的氛围里实在难受。
“知道了。”薛珞回得敷衍。
薛掌门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,反而很宽慰:“为着比武,你也累了这么久,要是想策马放纵一番,我便让人把马从后舱牵出来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薛珞摇头拒绝道:“舟车劳顿,何必折腾它们。”
果然,船转过峡谷,山势就蓦地低了一截,连绵的石林变成了茂密的树林,房屋也多了起来,木制的吊角楼,依山傍水而建,旁边菜畦葱绿,杏林纤秀,油菜吐蕊,仿佛世外桃源般。
人生来便群居而生,那些土地梯田,炊烟农人,无端就让人很有安全感,丽娆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。
船慢慢进入渡口,船工们放下船锚和舢板,在长栈边停了下来。
薛珞一步跃下船梯,甫站到实地,竟觉得身子摇晃头晕眼花起来,她定了定神,回过头,伸手递向船舷边的丽娆把她抱了下来。
丽娆走出两步,踉跄跪倒在地,挣扎半天都爬不起来。想来这样的场景渡口旁的纤夫船工也见得多了,所以大多只是善意的笑了笑。
薛珞把她扶了起来,揶揄道:“看来你实在是喜欢这地方,一来就行个大礼。”
丽娆气得要打她,被薛珞敏捷的躲开,她不甘心就此放过,提起裙子就追了上去。
两人一路携手,来到风桥镇的长街。
这个小镇并不很热闹,长街宽大疏落,店面高阔整洁,却又冷清安静。门前梧桐成阴,抬起头来,只能从枝叶里望到分裂细碎的天空。
时近傍晚,饭馆里食客颇多,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,随着酒幡,四处萦绕徘徊。
丽娆看到船工们成群结队走向街尾,沿着石梯下行,转过一处屋檐,不见了踪影。
她跟了过去,看到石梯下还有一条长街,此街房屋比较破旧,酒肆茶铺却多,来往者多是本地人,衣衫随意,推杯换盏间高谈阔论。
丽娆觉得有趣,提议道:“咱们也找个吊脚楼吃饭罢,上面虽然干净,但死气沉沉的,坐起来也没意思。”
薛珞自然点头应允。
她们走过一处店铺,见门脸虽小,里面却阔朗得很,临水的栏杆边,一汪藤萝珠帘般牵过屋顶,当即便决定在这里用饭。
粗茶入喉,苦意散在舌尖。
丽娆望着那青碧的江水叹道:“本来以为坐在这里,会像回到了青泊镇一样,但是心境却全然不一样。青泊镇那条河,哪里比得了燕门江的壮阔,这里乡音也变了许多,感觉全然是一个陌生的所在了。”
薛笑但笑不语。
丽娆又道:“如果我一个人在这里,肯定会很害怕。可是跟你在一起,却觉得很兴奋。”
“嗯。”薛珞浅啜了一口茶,转动着茶杯,笑道:“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,你的性子好像也变了。”
丽娆睁大眼睛,仿似觉得她的话很惊奇:“我的性子不一样了么?”
薛珞点头道:“是啊,活泼得很。”
丽娆闻言微觉羞怯,倒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活泼,她只是话多了些,难道就开始惹人厌烦了么?
不一会儿,菜肴上了桌,两个人举箸尝了起来。
春笋脆嫩,鱼肉爽滑,特别那道招牌的鸡汤,油而不腻,清香满口。
丽娆喝着汤,出了一会神,突然道:“该把薛掌门邀下来一起吃饭的,他一个人呆在船上,孤寂得很。”
薛珞眼神稍冷,放下了筷子,看着那江上来往的船舫不置一言。
丽娆知道她心里别扭,就把此事撂过,也就不再提起。
饭毕,江风开始凛冽,天色逐渐黯淡下来,店铺各处都挂起了灯笼,灯火把一条长街映得红渗渗的,看起来很是诡异。
薛珞搁下银子,起身道:“走吧,找个客栈住一晚。”
两个人回到那条宽敞的长街,找了一家因地制名的风桥客栈要了间上房,就此安住下来。
风鼓动着窗纸,发出呜呜的声音,声音大而凄厉,让人不禁胆寒。此地位于峡谷之畔,又被高山夹击,满江的风都从这里奔泄而出,所以天气奇特了些。
丽娆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