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日的早晨,一辆三轮车自巷口缓缓驶来。
萧家位于巷尾那栋日式老屋,里头开始传出翻箱倒柜的声浪。
“这个还有这个”萧家刚就读国小的小女儿萧遥,睁着两只骨碌碌的眼睛,遍地“搜刮”所有她认定的“废弃物”
不一会儿,她抱着纸箱,跌跌撞撞地冲出那道赭色大门。
“嗨!石头!石头——”萧遥向着前方驶来的三轮车猛挥手。
铿锵!她怀里的纸箱顿时一倾,一只奶粉罐从纸箱里滚落地面。
车上那名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咧着笑,俐落的跳下车,迎前捡起奶粉罐。“小辫子,拿不动就不要拿这么多啊!”“没关系、没关系的。”甩着两条乌溜溜的发辫,稚嫩的声音应道:“反正留着也没用啊。”
“好吧,那就谢了。”男孩将纸箱抱到车上之后,重回女孩面前,手里多了个布娃娃。
“哈。”他把布娃娃递向萧遥。
“这个”萧遥歪头纳闷,目光紧紧锁定娃娃。
“给你的。”男孩的手又往前推送。
“给我?真的?”
男孩点头,笑得有些腼腆,说:“有点旧了,不知道你要不要——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手里的娃娃已经被她拿走了。
“好棒!石头,你真好!这个娃娃好漂亮,我好喜欢钦!”
男孩看着她抱着布娃娃雀跃的样子,跟着笑了。
在朝阳熨贴下,他们红润的笑颜显得格外灿烂。
最后男孩跳上车去,三轮车也继续往前缓进,萧遥不忘挥手热情道别:“石头再见!下个礼拜见喔——”
看着三轮车渐行渐远,挂着满足笑容的萧遥,掉头回屋里。
只是她脚步才跨人,一张凶恶的脸已经迎着她而来。
“萧遥!你把我的漫画书拿到哪儿了?”萧家大儿子萧光宗大声质问妹妹。
“漫画书呃,我”萧遥心虚的脚步开始后退,最后拔腿就跑。
“你别跑!你不拿出来,我就宰了你!”
“不要啊!救命”
木质地板开始一阵脚步追逐声。
某扇房门开启,劈头传来女主人季娟的娇喝声:“都给我安静!干什么?拆房子啊?”
抱头逃窜的萧遥冲向母亲,大嚷:“妈,是哥哥啦,他说要杀我!”
杀?季娟闻言,惺忪的两眼马上撑直。“萧光宗!谁让你用这种字眼的?”
“是遥遥啦!”男孩不甘心的低咆“谁让她把我的漫画书弄丢的?那是我租回来的呀。”
“那也不能说这种没家教的话啊。”义正词严训诫了儿子一番,季娟掉头问着小女儿:“遥遥,你把哥哥的漫画书拿到哪儿了?”
“我我看那么旧了,我以为他不要,所以——”舌头在打结,两只小手的指头也在不安扭绞。
“所以怎么样?”看着女儿心虚的表情,季娟怔了怔,脸色顿时刷白“今天是礼拜天?”
“是的,妈。”光宗回着母亲的话。
季娟神色一垮,火速冲往书柜。
“我的考卷?我的讲义?萧遥,我一定要宰了你!”老娘抓狂中,家教庭训摆两旁。
“爸!哥哥跟妈妈都要杀我,快来救我啊——”萧遥冲人房间求救。
结果是——她身后的“追杀”行列多了一名,那是遍寻不着武侠小说原稿的萧父。
“呜”终于放弃挣扎逃亡的萧遥,哭丧着腔说:“那么凶干什么?我自己的作业本也不见了啊!”“你说什么!?”脚步十足默契的踩煞车,众口一致,声势浩荡。
那么大声很吓人耶。萧遥咬着唇瓣,小小声说:“我猜可能是我把它夹在旧报纸里,然后不小心就”
就全给了那辆收破铜烂铁的三轮车?
“说不定石头会拿来还给我——”她还在安慰所有人。
这是说不定,不过,来自母亲大人的责罚很快就说定了——
“作业本要是找不回来,就罚你从头再写两遍!”
“为什么要两遍?”萧遥哇哇抗议。
“很简单啊。”季娟气定神闲,娓娓道来:“妈妈我罚你一遍,再加上导师罚一遍,就刚刚好是两遍,没错的。”
巧的是,老娘跟导师正是同一个。
“妈,你这是滥用公权喔,还有是不是也能说公报私仇?”一旁的儿子很有心得。
“你闭嘴!不给她一点教训的话,哪天大家一觉醒来,这间屋子可能已经被掏空了!”揉着眉心的季娟,又要开始为“优生学”这门学问犯头疼。
她这个小女儿,只是再—次强调那种遗传在血液里特强的梦幻因子。
那“始作俑者”——萧文俊,还很不识相的插嘴道:“我看没那么严重,其实遥遥想帮助别人,也是好事一桩呢。”
“这倒是。”季娟用力附和丈夫的话,咧齿笑道:“你把压在箱底那些退稿都拿出来,就可以赞助你女儿做好事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