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面凿窗,听锣声“咚咚”一响,四面窗齐刷刷地降下帷幕,十余盏画着精细工笔画的羊角灯缓缓升起,花间堂左右两侧摆有梨花木制成的太师椅,太师椅旁搁小矮杌,矮杌上摆放精巧漂亮的白瓷小碟与一整套钧窑白釉茶具,花间堂前有三寸木台,没一会儿便有一面戴白羽、着青缎长衫的女子手拿金灿灿的小锤翩然登上小小木台。
台下六盏灯陡然亮起,将台上的女子衬得边缘自带荧光,如一块温润又温热的玉。
“钟管事有点不一样了。”周二狗挠头。
显金满意地点点头:舞台的灯光,让扯着嗓子骂二十来个青壮年小伙儿“废物点心““蠢屁蛋子”的卷王之王钟大娘都变得柔和温婉,这让她很难相信后世,舞台妆造之下爱豆的真实人设……
显金面容平和,双手抱胸站于人后。
“今日展品,一百刀一拍,起拍价均为五百文,有意者请举牌,一次举牌加一百文!号数牌就在您的右手边,三次叫价落槌成交!”
钟大娘朗声介绍规则。
台下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。
很低的价格。
甚至比竹纸还低。
五百文!?
一刀上品宣纸?!
不过是五十个肉饼的价格呀!
大家没玩过这个,兴奋得如同听见了法-拍房的初始价格,很有些跃跃欲试。
显金勾起唇角笑了起来:这就是拍卖的绝妙处之一——初始价格让你觉得你可以讨到便宜。
钟大娘黄金小锤一敲,最先展出的便是高干老爹心心念念的刻丝昆仑山。
“六百文!”高干老爹手握翰林院出身的宝贝儿子,无所畏惧!
“七百文!”
“八百文!”
“九百文!”
价格在一呼一吸之间,瞬时哄抬到了一两一钱银子!
熊呦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,冲显金轻轻眨了眨眼睛,也不知是称赞还是服了大气了。
显金隔空遥遥拱手作揖:都是后世资本家想出来的招儿,她算是拾人牙慧,过奖过奖。
拍到后面,诸人表现各异,有的杀红了眼,频频举牌;
有的回过神来,惊觉出拍卖的真实用意,捂着牌子,一脸警惕地看着台上笑意盈盈如春风和煦的美小姐;
有的就很想要,且并不在乎银子——高干之爹十分顺利地以五两七钱的价格拿下刻丝昆仑山宣纸,兴高采烈地跟随陆八蛋进里屋签字付款,出来时,便有一个同样面罩白羽的小丫鬟紧跟其后,高干之爹心满意足地落座,小丫鬟围炉煮茶,福建白茶清香飘逸。
诸人看了看身侧空空荡荡的茶盏,陡然明白过来:要花钱买东西,才能喝口茶啊!
这……这……这真是……什么奸商啊!
但转念一想,大家都是体面人,若独独我喝不到这口茶,岂不是太掉价了?
第二件、第三件、第四件展品依次以六两、六两七钱、七两三钱的价格拍出。
刻丝山海经系列宣纸,共计二十刀,图案花纹均不相同,大约价格都平衡在了六、七两银子的区间。
显金在暗处微微颔首,和她估计的差不多。
刻丝系列,其实从本质而言,只是平平无奇的净皮纸,论做工与品质,其实比不上三两一刀的上品玉版,更比不上五两一刀的澄心堂纸。
唯一的卖点,是刻丝藏画。
显金人为赋予了这一系列更多的卖点:比如地位,比如竞拍的趣味,比如竞争的火药味。
这些东西,卖多少银子,都有道理可言。
显金站着看完了整场竞拍。
临到最后一样展品,钟大娘特意压低声音,将氛围营造得足足的,“……最后一件展品,乃压轴之宝!”
小锣“咚咚咚“,花间堂光线明暗交替,绒花与鲜花在刻意制造的黑暗环境中难辨真假。
“白泽!”
钟大娘声音猛地提高:“刻丝白泽!白泽兽虎首朱发而有角,王者有德,方出世辅佐,乃为良臣之机相!陈记为制此刻丝白泽宣纸,特请归隐画师张归宗出山执笔,废卷三百方得此纸!竞拍价,五百文!”
白泽!良臣!王者有德方现身出世!
在一众举牌中,熊呦呦终于举牌,“……五两银子!”
堂间静默三瞬后,后排落座的一直未动的一中年男子朗笑举牌,“八两。”
熊呦呦并未回头看,反而将牌子收起,冲钟大娘轻轻摆了摆手,示意放弃。
“八两银子一次!“
“八两银子两次!”
钟大娘即将落槌之际。
——“十两!”
显金转头,目光投向第一排。
这是宣城府龙川溪码头上的盐商甄三郎。
甄三郎眉头飞扬,得意洋洋地看向后排的那位外乡中年男子。
“二十两。”中年男子面白无须,神色淡然亲切,操着一口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