丽娆想起临行前,去回生堂另抓了驱寒的丸药,便拿出来捧到薛珞面前,嘱咐道:“吃吧。”
薛珞抬眸看着她,甚是不情愿:“我已经好了。”
丽娆执拗地放到她唇边,强迫她吞了下去:“没病养生,吃了总比不吃好。”说着自己也服了一粒另外增减过药材的丸药。
两人躺在床上,听着那咆哮的江风,一时无法入眠。
油灯未灭,丽娆看着头上的纱帐发呆,薛珞伸过手来,握住她冰冷的指尖:“你在想什么?”
丽娆笑道:“没想什么。”
薛珞凑了过来,两个人肩臂相撞,她把头埋进丽娆的颈弯里,幽幽道:“和我在一起不好么,为何心事重重的。”
丽娆转身与她相对,盯着她清冷的眉眼,光影忽明忽暗,她看不清她瞳孔中自己的脸:“至柔,你有多喜欢我?”
薛珞轻嗤,像是觉得她这话十分可笑:“你又想拿什么话折磨我?”
丽娆轻轻吻了吻她的睫毛,趁着睡意未达,继续追问道:“如果你师父执意不许我们在一起,你会怎么做呢?”
夜半, 外间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铁镲敲击声,兼有木鱼铙钹混杂其中,铿铿锵锵未有停歇。
丽娆才刚进入深眠, 甫然被闹醒, 不由得抱怨出声。她把被子拉到头顶, 试图抵御那些贯耳的魔音。
薛珞坐起身来, 取下外衣便往身上套去。
丽娆听她动作急切用力, 觉得不太对劲, 掀开被子, 一把拉住她的衣带, 问道:“至柔,你去哪?”
薛珞掣出佩剑,脸上黑气沉沉, 眼睛里闪着怒火:“我出去看看。”
丽娆急道:“别去别去。”
两个人说话间,唢呐高亢的声音袭卷了过来,誓要把整个小镇都唤醒,曲子吹得很乱,但听得出来调子十分哀伤, 那显然是丧音。
“镇上有人去世了, 咱们忍一忍, 别去惹麻烦。”丽娆哄劝着,把薛珞拉了回来。
薛珞半倚在床柱上,平复着心绪,她眉峰高蹙,极为不耐。所幸那声音从前街慢慢移到了下街, 逐渐往远处走去了。
四周安静下来,两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桌上的油灯已呈黄豆大小, 半截灯芯快要燃烧殆尽了。
丽娆顺势趴到薛珞怀里,两个人在这猝然停滞的空气里,静静呼吸着。
“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有人出丧,倒是挺奇妙的。”丽娆笑道。在与对方毫无关系的情况下,自然也生不出悲怆来。
薛珞火气微歇,但是心情有所影响,所以声音沙哑起来:“你不害怕么?”
“害怕什么?”丽娆抬头惊讶地看着她:“生老病死人之常情,一点都不可怕。”
薛珞抚着她的发丝冷哼:“你就嘴硬吧,要是你一个人在这房间里,你就说不出这种话了。”
这倒是事实,丽娆撇了撇嘴,没有说话,默认了自己其实十分胆小。
两个人聊了一会儿,灯油彻底烧尽,屋子里黑了下来,只有窗纸上有一层蒙蒙的灰。
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,在神思困倦下,她们很快又睡了过去。
翌日,天亮。
丽娆推开窗户,看到风平浪静的江面,天空极其蔚蓝明亮,却没有一丝太阳的痕迹,她伸展了一下腰肢,长长地吐了一口气。
新晨的空气很好,风拂过,浓重的水汽打在脸上。
薛珞梳洗完毕,另叫了水来,催促道:“别在那吹冷风,赶紧梳洗完,咱们去吃早饭。”
丽娆磨磨蹭蹭地挨过来,嘟囔着:“我晨起一点都不饿。”
薛珞绞了帕子递给她,笑道:“不饿也下去坐坐,呆会儿上了船,接下来的路程,可很难再停泊了。”
“是吗?”丽娆听了这话,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在船上,碍着薛掌门和诸位苍山派的师兄,两个人很难共处一室,偶尔站在船弦边说两句亲密话也小心翼翼。丽娆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害羞,明明她们的关系,其实已经多有人知。
早饭就在风桥客栈的大堂用了,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,吃了些点心,喝了半碗粥便搁了筷子。但此时时辰还早,大堂中人气颇为热闹,她们也就没有急着离开。
“江姑娘。”有人从门外进来,刚在临桌落坐便惊喜的大叫出声。
丽娆转头看去,不是别人,正是李言,他身边还带了两个随从。
“我昨晚停了船,派人去苍山派下了帖子,薛掌门回说你们不在,原来是住在镇上了么?”李言随手招来小二便嘱咐道:“这两位姑娘的饭钱就记在我帐上,另置一桌相同的过来就行。”
丽娆见他这般客气,倒有些不好意思了,推拒了几次见他执意也就罢了。闲聊时,她见门外的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纸钱,想起昨晚的事,不禁喃喃道:“也不知道去世的是谁,这么晚还敲丧乐,估计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。”
恰在这时店小二端了点心过来,